老师。(一)

- 看标题顾名思义是师生了。

- 目前看框架是HE。

- 篇幅比较长也比较慢热。

- 字数过万字望大家仔细品尝。

- 大概青春和成熟碰撞的故事吧。

- 期待评论。






#01。






湊崎纱夏觉得现在的视线可能太失礼,便改成盯着自己的红色皮质高跟鞋上泛着一颗一颗亮晶晶的那些小颗粒,它们在电车穿越树木和建筑的分秒中吞噬着一粒粒紫橙色的夕阳。




自己脚边还没干却的雨水鞋印又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沿着行动轨迹,湊崎又把视线绕回到刚才的前方,也就是鞋印的终点。雨水淋湿了的水泥和各种材质反射着夕阳的颜色,整个刚刚路过的建筑群在行进的速度里被割裂着模糊的色块,朦胧的颜色展在电车门的玻璃上,刚才上车的女孩还是靠在车门旁,侧脸还是衬在这一层暖色里,光芒在她嘴唇边缘写出一道颤抖的线。




湊崎眨了眨眼,集中了向着女孩投去的视线。长得过分的西式校服西装是灰色的,但是因为淋过雨的缘故,她的肩头像是暗了一层不均匀的深色颜料。而里面的毛线衫和衬衫也胡乱地扎在不长不短的格子裙里,腋下的单肩皮书包敞着挺大的拉链,湊崎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有治疗伤痛的药剂喷雾包装盒,拉链外小狗挂件悬在垂下来的书包另一条肩带上,可怜兮兮地努力抓着地心引力,在电车起伏的节奏里可怜巴巴地摇晃。




多亏了她柔顺的黑色长发和笔挺的站姿,湊崎纱夏才把认知上的“不良女高中生”的标签划掉。




黑发女生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把头靠在玻璃上,倾斜的角度不堪重负似的只撑着一个耳机,那种忍耐着某种不得已情绪的烦躁只让湊崎觉得异常熟悉,就像不堪忍受好友喜欢的死亡重金属音乐并在某个机会把耳机强行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一般,情绪说不上暴躁得厌烦,只是一种不得已对好友保持理解与冷静,一边却在忍耐耳背传来的微小阵痛的那种感觉吧,湊崎纱夏脑子里默默的想。




心事非常重的样子,湊崎握在伞柄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站台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们——”




湊崎纱夏听着电车里流淌出的女声,从座位上准备起身,走到了刚才被自己好好“观看”了的女孩子身边,与其看来是来到同一水平线并残存着半米的距离。湊崎因为刚才的打量,心里稍微有点不自在便低了低头,发现女生沾满雨水的黑色皮鞋也朝着车门垂直摆正了方向。


看来是同一个站下车呢,湊崎这么想。




电车在铁轨上发出刹车的嘶哑声音,离心力从自己右手边的车头方向很果断地席卷过来,湊崎纱夏的红色高跟鞋的细跟立马露出无奈的反馈,湊崎纱夏控制不住自己那点可怜的体重,还是不轻不重撞在了旁边女生弯曲着正摘下耳机的手臂上。




“啊对不起……”湊崎纱夏感知到耳机砸在脸颊上一小点冰凉,在完全托付体重之前赶紧把剩下的重力抓了回来,抬眼看了看对方之前赶紧把一句道歉先说出口。




“没事。”眼前的女生微微睁着眼,却没有把视线稳在湊崎的脸上,捏着耳机线抿着嘴角应答了一句,随后像是自己才是撞到旁人的人似的,态度和角色上迅速跟湊崎纱夏对调了一番,“啊,啊……没关系。”她立刻补了一句,句尾带着窘迫的微笑稍微向一旁挪动,并带着很难察觉到的弯腰动作,更或者像是一句惊异之后不知所措的鞠躬。




湊崎纱夏盯着窗外还算刻薄的大雨咀嚼着某种诧异,电车这个时候牵引着湊崎的思绪缓缓做着刹车的最后滑行,虽然过程大概只有几秒钟。




虽然前后这个女生吐露出的语言是一个意思,但是,前者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在电车车门打开的前一秒,湊崎拍了拍她潮湿的肩膀。

黑头发的女生这个时候,眼睛终于充盈起夕阳的橙色。




“周子瑜同学,我有伞。”









#02。






周子瑜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今早跟她说的日语老师竟然就在自己家的玄关换鞋了。




刚才一起撑伞回来的路上姑且也是互相了解了一下对方的基本信息,虽然因为有点认生和这场太过于凑巧的会面都蛮难消化,周子瑜好像也没有说太多关于自己的其他事情,也就更别提在连环提问里逼迫自己的羞怯去向别人榨取信息了。比如她是台湾的台南人,当下是来日本的第三周了;坐电车经过四个站就是自己的高中;今天是自己作为来自台湾的三年级转学生的第二周;日语还不是很熟悉;除了弓箭弓道和养小动物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爱好了。当然以上所述,都是中文。




周子瑜翻箱倒柜也找不出新的女士棉拖鞋欢迎湊崎纱夏进门,她有点不好意思。慌忙中就把自己用了蛮久的小狗棉拖鞋摆好朝向了湊崎纱夏。




“呃,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吧。”周子瑜挠了挠耳背,抿了抿嘴,说完就准备转身。


“那子瑜你怎么办呢,你……”




随后湊崎纱夏便看着周子瑜光着脚跑进了房间深处,脚步声吧嗒吧嗒地敲打着诺大的房间地板。家里空间纵深感很强,装潢也完全搭不上日式的说法。湊崎纱夏听着周子瑜的脚步声在此间回响着闷音,觉得有点微小的冷清渗进自己没有说出口的下文,她挺了挺背脊,对着眼前安静的空间轻轻吐了一句话。




“打搅了——”




房间内的周子瑜听着这句日语,心里不自觉跟着默默重复了几句,后来又觉得自己进入角色太快有点矫情,吐了吐舌头。她很快在自己房间脱下了外套,肩头披着毛巾一只手胡乱擦着头发并小跑着回来,看到湊崎还站在客厅的一角并没有坐在沙发上,素净的白色紧身裤下面还是乖巧的内八,搭配着自己的可爱小狗拖鞋,周子瑜觉得这双拖鞋大概,也不是大概了,已经很大程度比自己更适合她。周子瑜看着这幅景象心里终于明朗了一些,她笑着把沙发的杂志收好,摆摆手让湊崎赶紧坐进来,她自己便立刻走进橱柜旁准备茶水和点心。




“要冰淇凌吗?”周子瑜的手假装在冰箱里倒腾,在张开嘴的时候她还是没鼓起勇气,对着好像年长自己也没多少的女生,说出那句“老师”的称呼。这种小孩子才很难拿捏的、大人之间很快速到来的那种熟络,周子瑜到现在也还是因为掌握不好而被挫败感压制,加上湊崎也心宽体胖没把辈分看得太重要似的随和应付。




眼前这个空无一物只有冰淇淋的大冰箱,温度真是够冷的。




“我想七!”



“……想吃?”



“嗯!想七!诶?吃……”



“啊。”




面面相觑你来我往,其实周子瑜无心去过多纠正她的中文发音,只是在看着一丝泄气情绪爬上了眼前这个日本人的脸,以致想吃冰淇淋的兴奋还停滞在眉梢的样子觉得心情稍稍愉快了起来,低头帮忙开着冰淇淋的包装,抬头之前能闻到一阵甜性的味道。




“子瑜喜欢什么口味的?”




湊崎稍稍并着肩膀靠近,调整自己坐在吧台椅子的姿势。她尽量在让自己示好的温柔靠近里显得大方点,但可能是坐垫离地有点高度,湊崎并没有把“大人的余韵”展露得很好,稍显慌张得踉跄了一下,棉拖鞋也滑落脚尖的同时手好不容易在坐垫仅剩的空间里找到支撑力,她对着周子瑜笑了笑,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巧克——”



“啊——”




接着周子瑜又看到湊崎纱夏往下滑稽地滑了一下,自己也跟着吓一跳。她没有特别习惯跟他人认真对视,也不忍心把人家的尴尬揭露得太直接,她接着在湊崎纱夏在倏尔变红的脸上条件反射地模糊了整个视线的全貌,还没从急速的惊讶里回过神认真说上一句关切问候,只看到湊崎纱夏的耳轮廓和耳坠摇曳着暖色的影子。




湊崎还是笑得开心,虽然眼角还是带着嘲笑自己笨拙的无奈。




随后她就上半身趴在吧台,捂着烧红的双颊旁栗色又微卷的头发,有点泛浅的发梢躺在半袖紧身的驼色棉毛衫衬上,笑得眯起眼睛的时候微微倾身靠在她自己折起来的手臂上,露出袖口和领口里总算愿意偷偷溜出来的皮肤,干净的手腕系着一串香槟色手链,那上面反射的光芒又流进她的眼睛里。



周子瑜很快地眨了眨眼睛,把视线收拢。




然后终于听到笑过神的湊崎歪着脑袋对她说的一句:




“我也喜欢。”




这个巧克力的甜得可怕,周子瑜把第一口吃进嘴里。









#03。






周子瑜因为身高,坐在了教室倒数第一排,靠窗。




说起来也不是曾经还在台湾时候看得那些译制漫画或者动画里,身为转校生被给予的黄金坐席。类似坐在这里的家伙要不是这一学期有好事坏事发生,要不总归来说会跟超级酷的事情搭上关系。周子瑜偶尔也让自己的精神同窗外的小麻雀一边飞驰,发出大家都会有的感叹——漫画可给了多少人残酷的憧憬。




刚转学进来的时候与现在相比,自己赋予各位同伴同学的好奇心也大致消耗得差不多了。其实周子瑜对此落差也是非常自然的态度,只是自己还是不太适应同班原本对自己非常热情的几个女性同学在几周后,面对语言还磕磕绊绊以及不自信的羞怯,和显得不够明朗干脆的待人接物,而逐渐疏远的无奈。虽然在某段时间,还是有几个固定的同学来充当朋友。但隐约能体会到日渐失去兴趣的平淡,这种平淡并不像日剧作品里描写得那么夸张又“非黑即白”式的同性相斥,更多是其他还驾驭在礼貌基础上的微妙客套。




虽然多多少少除了自身这些一开始一直摆脱不了的典型问题之外,周子瑜也是能从来自异性的眼神里读到其他讯息和缘由的。




她对自己的条件是骄傲的,最起码这种大家都欣然接受的外在很大程度也给她很大的底气,她是不讨厌这个事实的,只是当下在特殊环境和时间里的自己并没有尽全力去享受这份因为外在给自己的慰藉。




同班同学因为老师突然说了什么而互相抱住狂笑的姿态,和操场上正在比赛接力跑的低年级脚下的黄泥巴,以及放学后看到黑板上各类社团招新海报失去图钉的折角。曾经在家乡的自己,的确也被这些泛着绒毛一般柔软的记忆编织过。




她之前都不觉得自己在某天,也会因为旁观着他人的青春而抽芽出躁动和孤独。甚至与不安和嫉羡平行的,竟然是自己那一点仅存的“特殊性。”比如她是外国人,比如她是一位长的好看的外国人,这是她身上不由自出生长出来的,对比别人才看到的,真切属于自己的生机。




周子瑜不喜欢这种归于平凡,又汲取平凡的自己。

她看着自己手指上,泛着新鲜血渍的纱布和创口贴,动了动手指,什么话也没说,把捏着弓箭箭尾的左手手指更用力地捏紧。




屋檐被大雨击打着,她看着对面的靶盘边缘被铸了上了半圈铜色。

耳朵里盛满雨落的沙沙声,周子瑜抿着嘴瞄准中心。









 #04。






“外面还在下大雨吗?”



“嗯,是呢。”




周子瑜在玄关为湊崎接过体量有点沉的包包,顺带把自己手里刚买来的新女士拖鞋从包装里拿了出来。她看着湊崎有点艰难地抬着腿曲着身子,正在解开看似纽扣有点棘手的高跟鞋,小腿腿腹因为折曲流出一道白皙丰腴的形状。她的长头发慢慢穿过肩膀,垂在了休闲西装的前襟。




湊崎心里对这个鞋型的鞋扣抱怨了一番之后也终于也把脚踏进了柔软的棉拖鞋里,穿高跟鞋的痛楚也总算是缓和两分,她很如释重负地露出微笑迎上一旁的周子瑜。




“……下大雨这样真的辛苦你了。” 周子瑜好像被突然的对视稍稍惊讶到,她弯了弯腰对湊崎说。




“没事啦,老师可是收工资的噢。”湊崎笑着回应,从周子瑜手上接过包包,视线轻轻在周子瑜长长的校服袖口周边做了一次来回。




周子瑜可以明显感受到湊崎的视线经过了她手指上乱七八糟的创口贴,估计刚才用喷雾的药剂味道也没有散得很干净。湊崎看到之后,只是当作不揭穿小孩子把戏似的迅速调转眼神保持了理解。对于周子瑜自己,她倒是也没有特别想遮掩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她比任何人都更依赖手上那一小圈一小圈的紧缚,别人怎么理解这种伤口她不是很在意。




那种“我努力过”的伤口,她或也不介意可以在其他人眼睛里做着或轻或重的停留。




两个人随后便来到客厅,在地毯上坐下。

在地毯边缘,小狗拖鞋今天却特别姿态稳重地匍匐在它的那双新伙伴旁边。




“虽然也是参考了中国那边的日语教材,加了一些自己学中文时候的理解,就结合着做了减法,更多把方法的理解成本换成比较多的运用吧。”湊崎把头发别在耳背一边说,拿笔在封面右上角写了“章节一”,犹豫了一会,还在下面用中文多写了一行“子瑜用”,她有点刹不住车的热情里混着稍稍不自然的羞怯,她双手递给周子瑜,等待周子瑜反应的渴望神态也里参杂着一点试图努力坦然的不自信。



周子瑜小心翻开湊崎带给自己的这一摞装订得很手工且品相相当考究的“自造教材”,里面排版明朗的知识点和语法配合工整的备注手写,稍斜的字样秩序井然地按照字体和断句分着行,重要的小贴士右下角是紫色记号笔画的爱心。




高个子在想这本教材肯定花费了不少功夫,上次在厨房吧台因为差点滑一跤的窘迫,因为自己的不经意的傻气而爆笑,那种率真感还停留在印象里。她着实也没想到这本缜密又好理解的自造教材也带着仿佛能透支自己的活力一般的生动可人。




周子瑜眼睛亮了亮,晃着捏笔杆的拳头。




“我觉得我能很顺利地学完,谢谢你。” 周子瑜从教材里抬头,看着湊崎的眼睛闪着湿润的温和。




湊崎终究还是如愿在展示了教材之后,得到了来自周子瑜眼睛里直接的自信。湊崎能看到周子瑜的眉心总算舍得舒展开来,微笑也在她脸上扬起酒窝。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同样也会很被动地跟随周子瑜清新的态度,从而体会到这种强于她各种幻想的奇妙感觉。那也并不只是教学成果被肯定而放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在当下,才注意到从一开始就蜷起的脚趾终于得以解放。




她赶紧让走神的自己从地毯的舒适里站起来回到角色里,途中无处安放的眼神又一次绊倒在周子瑜的袖口旁边,她赶紧接着开口。




“但是这个需要你耐心背例句,还有……”



“是,我看到小贴士上着重标出来了。”



“还有……”



“嗯?”



“……”



“我的手没事的。”




周子瑜把笔的笔帽摘掉又扣上,抬眼看着湊崎,她能看到湊崎的表情反倒没有直接缓和下来,而是轻微皱了皱眉心之后,才把这沉淀下来的、类似感慨一般的情绪排遣出自己棕色的眼睛。不过很成功的是她掩盖得很是轻巧,脸上继而又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活泼明快。




“还有就是现在我们要开始抄写这后面一百多个生词。”湊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掌心,转身从包包里另外掏出来一本厚实的资料递到周子瑜面前,刚才停留在周子瑜手上的情绪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高个子有点脸红地点点头,双手把资料接过来。湊崎纱夏毕竟只是自己的课外辅导老师,她对自己其他事情不会过问太多也是正常的。周子瑜对湊崎纱夏的无视并没有特别意外,只是心中那点“有所期待”变成了她手指间摆弄自己的发尾的注意力,她带着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失落,对着书本开始慢慢吐露日语的音节。




最近春雨总是时不时在下,在停息的珍贵时刻阴霾云朵开始消散,外面橙色的云交叠起来的投影嵌在玻璃台上,偶尔流淌过建筑群的夕阳笼过两个人头发和衣服。室内空气飘着的红茶味道也随着时间被夕阳蒸得愈发浓烈,家里的落地窗户四角因为总算因为有两个人的气息而覆起斑驳的湿气。




湊崎纱夏也放下自己手中的笔,看着周子瑜的金属眼镜的镜架上折出一道反射光,笔帽金属上也折射着出一小点矩形的小光斑,跟随着用笔的轨迹在她年轻的脸颊上跑动。周子瑜正对照着湊崎刚才给她的指导,勤快的手不停地在熟悉着纸张上的生词,认真的嘴唇也跟着笔画露出各种形状,有点朝外长的耳轮廓露在漆黑的头发外面,像是小书本被手肘无意压出来的折痕,无伤大雅又楚楚可怜。



“子瑜。”




对面的高三生微微睁着眼睛,突然被呼唤的大眼睛在眼镜玻璃后面显的有点懵神无辜。




“现在手给我吧。”




湊崎朝她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05。






一只小狗拖鞋整个翻了过来,被女士毛拖鞋压着的模样有点滑稽。




周子瑜有点僵着压在写着“章节三教材,子瑜用”的手臂,视线也伸不到刚才的笔迹上。苦思冥想想了半天还是没记起来刚才默写的单词到底是几类动词了,几次尝试之后她才接受了——今天也是有点晃神集中不了注意力的事实,低下头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




“啊都跟你说了,别动了嘛。”




湊崎说完把棉签上的药剂又小心点在周子瑜第二道伤口上,然后吹气,“上次我跟你说的对话有背吗?”接着又把新棉签往不下三种类的药罐子里蘸着,过程里总算抬头看了看周子瑜。




“呃,这个……没、没有。”




周子瑜才刚因为疼痛在心底“嘶”了半天,湊崎不忘自我身份转而又开始监督学习的样子有点让她反应不上来,好在她的这位日语老师并没有对自己支支吾吾的反馈而给上一套劈头盖脸的数落,周子瑜也习惯了湊崎纱夏佯装生气然后抿着嘴唇戳她胳膊的样子,对此她也很内疚,但是有点享受这种相处方式的心情完全占了上风。




即便她的确是因为太专注于别的,没有全身心安排湊崎给她的敦促,是既定事实。

专注力用在其他也许更重要的东西上,她希望湊崎能理解,虽然湊崎纱夏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天来拜访的时候,湊崎纱夏早就看到了周子瑜手指上的特别胡闹的伤口处理,并在第二次拜访的时候,连同第一本教材将很多药剂也都带了过来。冰箱贴着的叮嘱除了日语上应该做的每日例行,也多了几道不利于伤口愈合的行为,最后那条“你买的那个药剂完全不是你这个伤口适用的!不准用啦!”结尾的是一个小狗狗图案,周子瑜每次拿冰淇淋的时候都会看着这个涂鸦发笑。




湊崎纱夏也会在上课完了之后,用一些时间帮自己上药。在此期间她从未过问这些伤口的由来,只是在周子瑜做完一套强度相对大的练习之后,看着新增的伤口的惨状用一种无奈的温柔眼神看了看她就开始揪她袖子。周子瑜好像有点习惯于这种有距离感的温柔了,虽然这种温柔时刻在催促她倾诉些什么,周子瑜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话到嘴边又消失在鼻息里。




手突然被湊崎又抓过去一段距离,周子瑜看着湊崎几乎就差没把脸埋进自己的手心里了。




因此骤然前倾的胸膛把书页一角折了起来,露出来一个单词,但是读法她看不见。




上药的过程中她们也聊过其他的,比如湊崎纱夏只是大了自己三岁的大学生,学艺术管理专业但是听她叙述那个意思是叮嘱自己以后千万别学这个,前途不太顺心的时候也就开始尝试看当老师;是不折不扣的本地人,但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小时候会跟着做生意的长辈去台湾,中文也是这些零碎的假期,以及大学一年级的交换生生涯一起巩固和积攒下来的,周子瑜对此还是感叹了她总是谦虚的头脑;爱好是跳舞,但是对运动没什么自信,自己想要周子瑜那种相对结实一点儿的身型;喜欢树莓还有很多紫色粉色的东西,赞扬某个前天周子瑜穿的紫色的衣服很合适她。




周子瑜细数完以上这些回过神,眼睛又落回到书页里那个单词上。




“因为今年夏天的弓箭比赛,我想赢。”她对鼓着腮帮子正准备吹气的湊崎纱夏不由自出地说,强烈想坦诚的感情让她最后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湊崎纱夏点了点头没有特别惊讶,笑着指了指周子瑜包扎过的手。




高个子拿回手,看着那个刚才出现在书页一角,明明作为母语非常得熟悉又近在咫尺,却因为国界而抓不住其正确读音的单词,已经被歪歪扭扭地写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しょうり。”




写下的也正是“胜利”。

周子瑜深呼吸,低下头。









#06。






接到湊崎打来的电话了,只是她打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周子瑜听着完全陌生的铃声在自家沙发靠枕下面发出闷响,湊崎纱夏的声音缠绕着电流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了。感觉电话里的声音不像她在面前说话那样亲切了,带着不附加任何感情似的陌生和客套落到周子瑜的不安的脚步下,周子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客厅里听着简单的电话也要煞有其事似的来回走动。




“没事的,我现在把手机送过去,嗯,不用担心的啦,”周子瑜捏着手机说,开始走到镜子前面,“都学了这么久了,总该检验一下当学生当得怎么样了……”听着湊崎纱夏的担心,周子瑜心里更是平添了一丝隐隐的较劲,拿出来的理由更是说完就觉得自己孩子气。




明明只是送个手机而已,她都不知道自己寸步不让的坚持是源自哪里。




庆幸的是湊崎家也不远,电车很快就到了。




每每结束课程后的一个小时的天色就差不多开始晕染着紫色,混着各种电线杆的仰角画面让周子瑜有点飘飘然起来。车站外信号灯闪烁着,周子瑜提着车站里刚买的手做蛋糕在等待着通行。身边的人百无聊赖脚尖戳地,但是她不觉得等待的时间冗长,反倒及其享受处在行人和车流汇聚着的街道,手中有一份礼物的重量。周子瑜觉得自己的目的地在此刻也是宏观的,像每个人的下班和放学的终点一样,带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朝着稀疏平常又温柔至极的某一个方向前进,她又看了看手背上水性笔写的字。




湊崎住处的公寓不大不小,周边也还算热闹。周子瑜也不费工夫寻找到了门牌号,上面也写着她的姓氏。




她揪着自己的书包带,对着门牌默念了一次“湊崎”。




“你是周子瑜小姐吗?”




周子瑜的身后突然响起年轻男性的嗓音,女孩还没来得及控制好表情回答就迎上了一副好奇心充盈着的干净脸蛋。男孩子看到周子瑜很乖巧的鞠躬,赶紧也以标准的鞠躬回应周子瑜,语毕就抬起手捂成喇叭状对着屋内爽朗地喊:“湊崎!周子瑜小姐来了哦!快开门哦!”




很快,看起来也是跟身边的男孩同年纪的一对男女帮忙开了门,周子瑜有点惊异地鞠躬问候,看到玄关处有几双男鞋女鞋,也听见节奏感明快的音乐从室内传了出来,她在这一串陌生人热切的问候里都没有等来湊崎纱夏就被拉进屋子。




自己的存在被湊崎分享给她的朋友了吗,这种感觉周子瑜说不上是什么。




户型不大不小,现代房屋特有的宽敞中也不缺格局上的精巧。整个屋子因为杂物也不少,但是也还能看到特地留白的现代感,转眼看向客厅上的墙壁也还有一些歌手和乐队的老海报以及爱德华霍伯的仿制油画装裱着,堆满衣物的沙发和食物的桌子,以及茶色的地毯都以一种舒服的距离互相装点。而客厅一角还有一个相对老旧的大木柜子,里面放的全是唱片和手工艺品,其中有黑胶也有光碟以及磁带。从在这个具有浓厚兴趣的空间看向深处,房间与房间之间的每个角度摆放的大型绿色植物非常多,各种都有。大大小小的龟叶和棕榈叶搭配着很多棕色的家具让眼球愉快。周子瑜能明显感觉到屋子在人情味的熏陶下,发散着一种惹人容易熟悉且又热爱生活的信息,而现在好像是开着派对的氛围,使得木质地板上流动着的灯光都好像格外得自由。



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比她手里大了一个规格的同品牌蛋糕,她赶紧把眼睛转开,把自己那份小的悄悄放在了玄关的小桌子上。



“子瑜!”



周子瑜终于还是等来了湊崎纱夏,即便眼前的湊崎画着简单的淡妆,拿着汤勺,随意扎起低马尾缠在了系着格子围裙的胸前。



“对不起,吓着你了,”湊崎合着掌心歪着头笑,摘了耳环的耳垂露在几束碎发里,“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前半个小时草率决定了在我家聚餐,……啊成田拜托你帮子瑜倒……啊谢谢。”



刚才在门口遇到的人看来就是成田,他在湊崎还没说完话就已经把热茶递了过来,周子瑜赶紧双手接下来。看到他随后站在了湊崎旁边,手肘搭在湊崎肩膀上,听到他对湊崎说她讲中文会难得有女人味,接着被她用力杵了肚子,疼得他后退好几步。周子瑜听得懂这些日语,这时候她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喝水的时候仰头盯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梗,虽然她被热茶烫到,但是她还是努力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很快把书包转而背到胸前,准备把湊崎的手机拿出来。



湊崎纱夏立刻抢先一步把周子瑜的书包接过来,“今晚在我这里吃晚饭吧,上次跟你说过我自己做的可乐饼,可以尝到哦,怎么样?”说完抬眼看着周子瑜,凑崎这时候没有高跟鞋的身高更有一种娇小的亲和力,跟自己家不一样,周子瑜能明显感受到湊崎目前处于自己家的放松和轻巧,这是她没有见过的湊崎。




得到周子瑜的小心翼翼的应答之后,湊崎开心地一手拿着汤勺一手勾着自己书包小跑到玄关,把周子瑜买的那份小蛋糕也拿到了手里,对高个子眨了眨眼睛,继而又跑进房间。




“纱夏你锅里的东西都可以闻到糊味啦——”刚才帮忙开门的短发女孩子从周子瑜身边走过就往厨房跑,跟放好东西出房间的湊崎纱夏扭打在一起,粘着对方的肩膀笑着跑进厨房,短发女孩子进厨房之前把脑袋探出来补了一句,“小子瑜你先吃着桌上那些东西,我去帮你老师做饭。”




“湊崎老师哟——”另外两个男孩子立马在客厅打趣乱叫。




周子瑜听着耳朵通红,被男孩子们呼唤着询问有什么喜欢的日本明星之前,都一直看着湊崎纱夏摆弄着料理的背影。




“哇看起来好好吃,比你上次做的那个品相不知道好了多少,不愧是为了学生努力的、充满干劲的湊崎老师!”



“行啦,别开我玩笑了啦。”




湊崎把可乐饼摆盘,说完就被不小心烫到手指,她赶紧用嘴抿住指尖,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后也跟什么都未存留过一般又盈着无力的少许温柔。










#07。






“住我这里也可以哦。”




“没事啦,你今晚照顾他们估计都忙不过来了。”




湊崎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把大衣脱下来丢在后座,回头把安全带系好,顺带把座位距离方向盘的远近也稍微调整了一下。周子瑜想刚才出门前她还跟喝醉了的成田推拉了半天,耍酒疯的成田宽厚的肩膀和手臂圈成的线条把湊崎纱夏缠了个满怀,两个人现在坐的估计是他的车。




周子瑜看到车钥匙上悬着的是弓箭模样的纸黏土挂件,她也大致明白了湊崎对于拉弓的伤痕没有惊异的缘由。没有通过湊崎的讲述,而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得来的线索最后也就只能以波澜不惊收场,可能是在饭局上太认真应对另外三位的好奇而用尽了力气,周子瑜调整好安全带就全身心地感受着副驾驶座的柔软。




她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得知这种称不上是“真相”的秘密,好像是自己无意踏进湊崎与他人的交集里,警报就追逐自己响彻,告诉周子瑜她自己是外来者。饭桌上的调笑,还有一些自己还尚未学习的语法和词汇打着死结相继出现,周子瑜明明还在咀嚼上一份日文,就会被下一句伴随着大笑的长句绊住脚步,而那些隐约听到的“大学”的信息更是直接对自己划分了分水岭。




周子瑜看着自己身边的软趴趴的书包,在车子发动之后也没有讲出什么话。




“抱歉啊子瑜,他们几个比我还吵。”湊崎盯着后视镜,撇着眉毛。




“没事啦,他们都很有趣。”周子瑜把头从窗户转回来,摩擦着膝盖牛仔裤的布料,“可乐饼非常得好吃……佐藤小姐酒醉的时候还抱着最后一块跟下野先生在闹。”




“你喜欢就好,我们都一致认为这次做得最好。”




周子瑜发出微笑的气音之后安静的车厢里随即也就没有了声音,现在正在行进着的车子像是脱轨于夜色的小船,昏黄的车灯和路灯像是波浪打在两个人身上,远处的高建筑上运行缓慢的呼吸灯像是灯塔的模糊光晕,整个城市的平缓的脉搏下只有钥匙扣晃着破碎的节奏。




“成田先生他——”

“成田——”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异口同声在这个当下提及他。




“他也是弓道部的,”湊崎慢慢地说,“我的话,高中时期我在社团担当的是经理,所以大家努力过头的伤口我都稍微会处理。”




周子瑜猜到湊崎应该是留意到了自己看那个钥匙扣的视线,虽然无关痛痒,但是随之迟来太久的这份“解释”其中包含的其他信息,周子瑜虽然有点说不上来理由的不情愿,但越是扎实地听了进去。




“嗯,我的确是注意到这个钥匙扣上面有弓道的小挂件……”




“很精巧对吧,她的女朋友手真巧,像我我就完全做不来。”




周子瑜理解着这句话,眼珠子到处转,并且若有所思点了很久的头,莫名其妙的开心之余后来又意识到作为学生应该否定老师这种自谦的说法,又赶紧拼命摇头。被湊崎戳了戳肩膀之后放弃了挣扎,耳朵通红地稍微支起了身子转而看向了窗子外面的漆黑一片、没任何观赏价值的“风景”。




“我觉得你包扎得就很好。”周子瑜不敢转过头来看湊崎,变扭里藏着各种各样的感情,语气里是装得稀疏平常。




周子瑜听见湊崎爽朗的笑声之后也露出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微笑,她偷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湊崎写的那一句“胜利”。




周子瑜眨了眨眼睛,深呼吸。




“我要用这次弓道比赛,”周子瑜把额头靠在玻璃上,“……或许也谈不上证明,我只想用这个我大概擅长的东西去赢得更多我想要的。”




她想起来那个下大雨的傍晚,弓道部社团内部比赛结束之后,自己走到弓道部老旧的竹门外,看到很多个同班女生和异班同学躲闪的眼神,其中也有大方过来陈赞的,也有选择点头示意就迅速走开的。所有人眼里包含的对自己不诚实的好奇心,周子瑜一直记得。她努力练习也是为了再一次看到作为通向友谊的“契机”之门,在他们的眼里对自己再度敞开。




即便自己用的这套“手段”是狡猾的,周子瑜垂下眼。




“没有对自己说谎的狡猾就不叫狡猾哦。”




湊崎像是又读懂了她的心思一样,在红灯的时候趴在方向盘上对周子瑜说。虽然周子瑜看到她埋在自己的手臂上,头发蓬松又柔软的碎发垂在她湿润的口红嘴角。但是湊崎纱夏始终没有用很调笑的态度回答,她只是平静地说着,平静的看着周子瑜。




湊崎大概也不太适应这份惬意安静,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按下控制台的按钮,一段重金属摇滚乐的旋律突然从音响里喊了出来,湊崎尖叫着赶紧调小音量,打完转向灯之后才想起什么来着问周子瑜有没有想听什么中文歌,可以用蓝牙连自己的手机,周子瑜正在思考自己听的曲子的类别,花了很久时间,在可怜的曲库里搜肠刮肚地寻找相对冷门有深度且又优质的佳作。




“啊我想起来,我在这辆车上放过一张中文碟,成田一直没还给我。”湊崎撇着嘴,一只手从角落的收纳盒里找出了一张光碟,放进去读盘。




听到熟悉的旋律飘进空气,说实话因为年代缘故,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这首曲子了,歌手也不是周子瑜能拍着胸脯说喜欢的那种程度歌手,不过作为文化输出的一员,他的作品一定是大家独一无二的首选。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湊崎小声地跟着哼,鼻音很抖但是心情好像很愉快。




周子瑜听着间奏的吉他声,一直看着湊崎纱夏的侧脸好久,湊崎没有说话。




“下周六是弓道比赛,你可以来看吗?”









#08。






周子瑜看着眼前的女同学收合,背上的马尾垂直着的白色衣料已经被汗水浸得有点半透。




她不太清楚自己后背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感受到无限的凉意趁机透过拉弓时候敞开的袖口透进来,把自己的汗水吹得发怵之后再蒸腾出一轮新的温热,汗水顺着自己的脸轮廓滴在木地板上。眼下自己的白袜子前方还摆着最后这一束箭。




她调整好姿势,把弓拉得满。

视线后方的手套下发出细小的疼痛,然后她嘴里默念着什么。




此刻她没有说谎。




“喂?喂?”湊崎纱夏用肩膀夹着电话拿着西瓜卡过轧机,“啊我的卡呢……啊找到了,喂?你那边听得到吗?”




湊崎抱着刚听完的讲座学会资料,下了电车就一路小跑。




今天大概是今年最热的一天,树荫流淌在道路上,行人的脚步踏在其上都能激起一圈圈涟漪似的,即便这都是席卷在微风里的扭曲着的热流。湊崎纱夏小跑在这条许久没走但是熟悉的道路上,她好像碰到了以往青春期里灼热的某种心情,也许是因为迟到和男生,也许是因为赌气和开心。二丁目的弹珠室也还在开,第三个十字路口的二手店的老奶奶还喜欢在门口摆花。




她把刚来不久的周子瑜平时走的路在很多年后自己又走了一遍,她希望待会结束了与周子瑜一同走这条路,湊崎纱夏会告诉她某个店的老板娘人特别好,做的手做巧克力冰淇淋非常美味,甚至会偶尔会给双份。




她在心里做了很多假设,比如她的这位台湾来的学生会不会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问她为何会了解这种小消息,自己会坦诚回答说自己其实也是这所高中的毕业生吗。




从而慢慢越来越得知更多事实的未来的周子瑜,会用什么表情看自己呢。




“纱夏——这里这里!”




稀稀落落的人从校门口出来,脸上都是带着看完比赛之后兴奋尚在身体而散发着红润的容光。包括起湊崎的朋友,佐藤和下野在弓道赛目的大招牌和第一个花坛之间的位置对她拼命挥手。




“哎呀手机信号太不好了,”佐藤赶紧上前托住大喘气的湊崎,“纱夏你慢点喘……比赛好像刚结束,我们也才跑着过来没多久,也没看到小子瑜出来。”




下野拍了拍两位女士沮丧的肩膀,指着不远处向这边挥手的成田跟他女朋友,“成田他们估计知道排名了。”




湊崎看着熟悉的弓道社那栋泛着昏黄的木质建筑,曾经自己跟同级的成田几个部员总是吐槽的那道跟整个建筑风格不搭的屏风,上面也还是写着当年湊崎和同学被指导老师骂过之后,大哭着刻下的老师颜似绘。周边的树木看来被那位有点跛脚的爷爷照看得很好,泛着新绿的植物被修剪得很有简约的禅意,掩映着弓道部有点潮湿但还是充满力量感的门柱子。有爬山虎的那栋隔断的墙体变成了学生们各种社团青睐的宣传角,五人一同沿着它走进内部,随即看到了很多学生和老师簇拥着的人潮。




“可惜了一点点。”成田叉着腰,有点无奈地绕过簇拥着冠军的人群,微笑指了指其他某个方向。




周子瑜还没有换下弓道服,白色和黑色相交的简单装束把她塑得有点过分白净了一点,内敛之外是更纯粹的少女少年不分特质前最原始的素净。多亏了她身边那几听可口可乐罐,凑齐纱夏才把这种由衷感叹收敛了一点点。她正端坐在相对人群稀疏的地方,手里拿着朴素的证书和小小的奖杯,在几个男女学生的簇拥下笑得有点窘迫,陆续也有同学小心翼翼凑过前去与周子瑜打招呼,不过那个样子看得出来笑得很出于本心。




湊崎试着交叠了一下起初在电车上与周子瑜相遇的模样,心里有点极其细小的感慨。




正这么想着和打量周子瑜,这个就差一点点与冠军失之交臂的主人公像是感知到什么,也偏过头看了过来。




“老师——!”




“哎呀!对对对,那是我们班的转校生周子瑜,就是我的学生,哎呀真是不容易呀,你看她叫我呢,我失陪一下。”




湊崎看着身边不远处一个中年男老师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向周边人解释,心情非常开心地朝着周子瑜的方向小跑着过去。她回想着从认识周子瑜以来,除了那些很中性又舒服的客套,周子瑜从未这么直截了当的在公共场合叫过自己“老师”,她缓缓地收回准备抬起来回应周子瑜的手,以为是场有点凑巧的乌龙。




不远处的周子瑜无奈地抬了抬眉心,她的确也是长这么大都没用这种音量对某个老师这么亲切问候过。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视线却直接了当地越过她的男老师,直愣愣地投掷到湊崎的眼睛里。




此刻会意而面颊倏尔通红的湊崎看到周子瑜把手套摘了下来,把手背那一面露给了她看。




“老师——!”




周子瑜又铆足力气地朝湊崎喊着,湊崎害羞地把烧红的脸藏进朋友的后颈。




平时不苟言笑的、弓道比赛这次的第二名美女转校生这时候也满脸通红,悄悄握实掌心又破涕为笑的一瞬间,想通了什么似的更加刹不住车。




“老师——!”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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